陶家宅人眼中的居正

来源:区政协  时间:2011年12月20日 10:45

  居正,国民党元老之一,起初陶家宅人对他并不了解。直到居正别墅造起,居正一家成了陶家宅人的近邻,有了来往走动,方始有了相互的认识。有心者多方搜集居正资料,认识才更为深入。

  居正(1876—1951),号觉生,别名梅川居士,湖北广济人。1905年赴日本人法政大学预备部就读,后加人中国同盟会。1907年在东京参与组织共进会,并亲手制订章程。次年赴新加坡,助田桐主持《中兴日报》,后去仰光主持《光华日报》,并组织中国同盟会支部。1910年与宋教仁等人设中部同盟会,谋在长江流域发动起义。1911年担任中部同盟会湖北分会负责人。辛亥革命后,即中华民国建元之始,受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委为内务部次长,上海讨袁军总司令部参议,吴淞要塞司令,国民革命军东北军总司令等职。1924年中国国民党改组后,历任国民党第一届至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和司法院院长。1948年曾以国民党元老身份和孙科并列与蒋介石竞选总统。194911月赴台湾。19511123日无疾谢世于台北,享年77岁。居先生著有《辛亥扎记》、《居正全集》等。

  居老过后,他的子女晚辈们多数去了海外,有的在新加坡,有的在澳大利亚,多数在美国定居。遗下珍贵文物资料,由其儿子居浩然保管。据说台湾方面欲高价收买这些资料,均被婉言谢绝。居浩然的女儿居密在美国图书馆供职,她出于对祖国、对家乡深情厚意,决定将文物捐赠上海图书馆。笔者应邀参加2004521日居正先生文稿捐献仪式。居老亲历孙中山同盟会创建、辛亥武昌起义、南京临时政府建立,以及国共和谈,抗日战争等,此次捐赠文献共计300余件,包括大量历史照片、居老生前演讲稿、日记、创作的诗词原稿及其与同时期著名历史人物往来信函100余封。尤其居正日记的记录,时间跨度自194511日至19511122日他去世为止,记录了晚年的思想和活动。历史照片中有居正与孙中山、廖仲恺等人参加有关社会政治活动,十分珍贵。文献资料,为海内外学者和读者研究辛亥革命史、中华民国史、国共合作史、以及近代法制史等提供了第一手资料。

  居正是这样的一位人物,怎么会住到杨行来的呢?原来和一段姻缘有关。民国4(1915),居正参加反对袁世凯斗争失败后,隐居于杨行,结识举人钟昌玉,并与其在上海读书的女儿钟明珠相爱。民国6(1917)夏天在杨行结婚,于右任、汪精卫等著名人士来杨行参加贺喜。居先生认为,上海北翼的杨行,空气新鲜,交通便捷,环境清静,于是决定在杨行东首,陶家宅旁选买80亩土地,四周开挖环河,先造了5间瓦房。两年后又造了一幢楼房,栽种花草树木,还辟了一个菜园。环境宽敞幽雅,这就是居正别墅。居正休假时喜爱田园生活.与员工同出同进操作农活。居正家在杨行先后有20余年,生育3个女儿2个儿子,其子女童年时代,都就读于杨行白沙小学。他情系百姓,深为群众爱戴。尔今70岁以上老人都称居正是个大好人。下面叙述几件居正在杨行的逸事。

  居正先生住杨行家里,毫无大官派头,穿着朴素,形同平民,经常参加田园劳动。有一次南京方面来两个官员,急匆匆要见居正。当踏上居家田园,朝着弯腰劳动的老人询问:居先生在家吗?老人手指家门,两人直闯大门,后方知田间劳动者就是居老先生,显得非常尴尬,再三表示歉意。

  居正买田建设别墅,尽管田价较高,毕竟农民失去土地。造成一定损失,生活上受到影响。钟明珠在枕边转告民间种种真情实意,于是居先生果断地将屋后50亩良田让给原来卖地的农民耕作,不收分文租金。一次居家耕牛吃了胡家宅一户农民田里黄豆禾苗,居正闻讯后,特地登门打招呼,赔偿5枚银圆,此举大超损失价值,农民坚决不收,推让再三,居正手一扬,离开那家农户。居老通常习惯清晨踏田查看各家水稻成长苗情,见到哪家水稻缺肥,即在田间交谈或登门催促,为经济困难户主动借给肥料款,如陶允秋家水稻缺肥得到过借款支助。

  他日常生活简朴,不喜糜费,身穿蓝布长衫,脚着圆口布鞋。居家有厨师、裁缝、保姆等仆役3人,习惯同桌进餐,嘘寒问暖。有次晚饭吃青蚕豆,其子居浩然将蚕豆皮吐在桌面上,居正看到不满,用筷子夹着豆壳吃了,并幽默地说: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蚕豆皮是凉性的,吃了对身体有好处,吐掉是个浪费”。一番谆谆教诲,儿女们心服口服。从此,一家人吃饭再没有人随便浪费。

  民国13(1924)杨行镇为了维护地方治安,自发组建杨行镇保卫团。当地士绅们商议,请居先生任保卫团名誉团长,借以视作靠山。居老说我算是个杨行人,为杨行地方应该做点实事。当时正值军阀混战年代,浙江军阀卢永祥失败,江苏军阀齐燮元趾高气扬,部下为非作歹。有的兵痞不问情由,随便欺负保卫团,扣押保卫团人员,甚至强迫保卫团交出枪支。事后获知居正是保卫团团长,心恐肇事,赶紧放人还枪,逃之天天。

  民国15(1926)端午节,土匪王毛、李顺杨、徐毛大合伙抢劫杨行中医桂南生家。见当局未有动静,7月的一个夜晚,这些土匪带上头套,窜进居正家,将居正夫妇捆绑起来,关进小房,翻箱倒柜,劫走了金银首饰和现钞。居家遭劫,惊动了宝山县长冯成。他怕得罪上司,急忙赶到居正别墅请罪,还设宴替居正压惊,并表示竭尽全力破案。冯成回县衙后,严令警察局限期破案。一级压一级,上下全面出动。一个多月后3名土匪归案法办,判处死刑,立即枪决,并大张旗鼓张贴告示,让全县百姓安心。事后吴淞要塞司令部为保护居正安全,派出骑兵队日夜巡逻于别墅四周。

  居正也是一位书法家,爱好提毫走笔。民国24(1935)当地一位肉庄老板邵文奎营造一幢豪华楼宇,托人请居先生为墙门和客厅写两块匾。很快先生为邵家写了“大启尔宇”及“连城堂”7个大字,字字精神。匾额悬挂后,十人九赞。一次居先生路过,顺便参观落成的新房,匾置放是否得体。巧遇邵老板,邵对居先生热情款待,谢声不绝。言谈时居正谦逊地说我的字写得不好,今后可请于右任再写。1936年,居正还为杨行“保安公墓”(今杨行殡仪馆)门首写了匾额。公墓石牌楼造好,四个苍劲有力大字镌刻上面,为公墓增光添彩。遗憾的是几经沧桑,居老的墨迹在杨行已荡然无存。

  瓜瓞绵绵,怀乡念旧。居正有女儿居赢娣、居赢芝、居赢九,儿子居浩然、居兔儿(乳名)。居赢娣大学毕业后与毕业于金陵大学的祁乐道结婚。两人都信仰共产主义,抗日战争时期投奔解放区。全国解放后,都在华东局工作,可悲的是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中被迫害致死。怀乡念旧,人之常情。1982年定居美国的居赢芝曾回国探亲,先在上海拜会方惠琴(居正的过房女儿),尔后两人一起到杨行访旧。她们一同到外婆(宗马荣)住过的地方凭吊致哀,又到唯一活着的佣人老裁缝陈新涛家作客。一起回忆当年吃农家菜,吃甜芦粟,吃南瓜饭,吃新鲜甜玉米等令人难忘的美事,一阵哈哈大笑,仿佛又回到60年前童年时代。

  居赢芝严肃地说:“爸爸生前一直有回杨行探亲的愿望,可惜他不能来了。他同时希望我们晚辈有机会到杨行看望亲朋故旧,的确杨行是我们的故乡。她抚育我们成长,岂有不念之情!我们目睹杨行变化之大,爸爸知道了,一定会含笑九泉的。”居赢芝临别之前还和陈新涛等老人摄影留念。

  蒋介石在杨东居正别墅避过风头

  陶允秋老人1988年回忆讲到当年居正在杨行时,侄子居新之曾悄悄对他说:“从前(日期已记不真切)每天有辆黑色小汽车清晨开出去,晚上开到居家,你看到吗?”。

  当然看到的。”

  你知道里面坐的是啥人?”

  那我怎么知道。”

  居新之说:“我现在可以告诉你,早出晚归者就是蒋介石。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发生,居正叫他避到杨东来。当时爷叔千叮万嘱,不准泄露半点风声。现在风头早过,蒋介石已死,把这件事讲讲无所谓。”

  居新之还讲:“蒋介石比居正高出一个头,春天穿墨绿夹袍子,剃光头,戴一顶灰色礼帽,讲一口上海宁波话。喜爱吃绍兴菜,也爱吃长江口拷子鱼(亦称凤尾鱼),吕泗洋北洋海鲜(小黄鱼),特别喜爱面丈鱼(即银鱼)炒蛋,红烧白鲒(鱿鱼),腌笃鲜。为讨好他,爷叔布置后,我专心为他采购,并烹调加工。有一次蒋对我讲,你做的小菜,很好吃的。蒋介石睡在居正书房间,蒋、居经常在深夜窃窃私谈,啥人也不敢偷听。驾驶员个子也很高,穿着相似蒋介石的衣裳,实际是贴身保镖,备有手枪。”

  允秋老人一再重复对我说,蒋介石到居正家避风头这事千真万确。我不仅听居新之讲,黑色汽车早晚进出,我也亲眼目睹。(摘自《陶家宅史话》)